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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厂观察笔记 第178节(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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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音刚落,甬传来一阵镣铐拖曳的声音。狱卒禀:“大人,人已经从清波馆押回来了。”

邓瑛站起,面对着张洛屈膝跪了去,双手抬平,而后摁于牢室的席草之上,弯腰伏,向张洛叩礼。“请张大人善待杨婉。”

她真的来找邓瑛了。

自我见他时起,我即知,我这一生是为邓瑛活着的。但在刑房之外,我与这个人之间,尚有隔阂。他敬重衣冠,却无衣遮蔽,我衣衫完整,却不敢窥他。贞宁十二年,刑房之中唯余一只炭火盆,而我临火而坐,与他刻意保持距离,心中虽有千言万语,奈何无从开,只能骗他一句:“我也有些冷。”

邓瑛捧书的手抑不住地有些发颤,“这是……”

如今,他逐渐想通了。

于是,在那个寒气人的夜晚,他也对着这个陌生的姑娘小心翼翼地剖开了自己的心。

“是。”

“你不想看?”

实际上,后来她没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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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着痕迹地护住了他的心。

她就坐在他的刑床前,一直背对着他,即使听到他因疼痛而发的“”声,也翻火极力地帮他掩饰,不曾回过一次

在南海的刑房外,她就曾攀着窗和他拉勾,说她一定会去找他。

与杨婉相识,一晃四年过去了,这一段文字将当年初见的细枝末节逐渐唤醒。那如树芽般的觉似乎生自他的骨之间。邓瑛记得她的确说过那句话:“那你再睡一会儿,我有冷,再烤会儿火就去了。”

开篇第 一 章记述的是他受刑前后的那一段时间。

“带过来。”

他说他没有想通,他为什么要在这里受这样的刑罚。

“杨婉写的。”

张洛接:“你今日就可以见到她。阁请旨锁拿她受审,陛准了。镇抚司已遣人将她押回。不过你放心,她和你不一样,陛庇护她,不会伤及她的命,等你伏法之后,此事平息,她还能活去。”

那甬上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邓瑛抬起,再一次看到了那张脆弱而明朗的笑容。

可是这个姑娘,却好像想不通了。

她反问他,“难你宁可死吗?”

她真的从来没有失言过。

而她却回答说:“你才不需要羞于面对任何人,是朝廷羞于面对你。”

“不假。杨婉对我说过,如果有一日,她也沦为阶囚,她希望我像对待你一样对待她。”

他说他现在这个样,羞于与她共一室。

张洛说着低看向书页,“上月中旬,清波馆刊刻此书被焚了刻板,之后我与五城兵司多次在民间清收这本书,但屡禁屡。我原不该将此书给你,但她是为你写的,在你死前,也应该让你看上一。”

如今她再一次来寻他,不为将他带地狱,不为开解他,而是要同他一,面对那个,也许她早就看破,却一直不肯说来的结局。

邓瑛望着书页上的文字,背脊上生一阵几乎令他蜷缩的疼痛,他被迫放手中的书,屈膝缓缓坐

她和他此时一样,着囚衣,发散于前,面发白,却笑得十分真诚。

跪之人轻:“仁至义尽。”

张洛沉默了一阵,方:“你想见她吗?”

张洛低,“你觉得我善待你吗?”

邓瑛浑一颤。

张洛低看向他,“这本书是在为你平反。”

他说完抬起,“邓符灵,我起初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说,但是看过这一册书后,我明白了七八分。她虽是个女,但她为你握了笔,这世上舞文墨的文人有千万,骨弱者我在诏狱里见得多了,唯肯钦佩,杨婉一人。你放心,我会善待你们二人。”

其中尾段这样写

后来她的确来了,在护城河边的值房里教他如何吃果养生,着他治病,给他煮面。帮他扎发,给他买果……

“我知。”

邓瑛低,手指轻抚书页。

坐在床上,被杨婉描画在笔记上的样

她被人架着,但一都不狼狈,就连声音也和从前一样轻快。“邓小瑛,我来找你了。拉过钩的,你看我没有失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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