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金生心头上憋着一口气,从吃饭的时候宁波说要出去开始,这口气就一直憋在心里没有散开。听到胡秀莲的话,他又默声片刻,然后说:“城里现在有什么活能让他做?你看他才多大啊,才十三岁,长这么大一次远门没有出过,你放心让他一个人出去?”
听宁金生这么说,胡秀莲自然下意识觉得不放心。她只是一想到刚才饭桌上宁波的样子,心里就觉得亏欠难受。要不是家里实在掏不出钱,也实在借不来钱了,怎么会不让他读书呢?
这一年下来,他心里有怨气,他们当父母的心里就好受了么?
每每胡秀莲觉得心疼难受的时候,就嘴上心里把宁香宁兰骂上个一千遍一万遍。刚才吃饭的时候要不是被宁金生出声给呵斥了,她还得絮絮叨叨骂上一整晚。
不知道说什么了,胡秀莲片刻又出声问:“那你说怎么办呢?”
宁金生深深吸口气,“我能有什么办法?”
家里日子过得这么艰难,他倒是想让宁波也去读书,可是拿不出这个钱啊。
家里养的猪到年底才能换钱,平时母鸡下蛋换的都是小钱,再加上没事卖一点瓜果蔬菜,半年下来省吃俭用好容易攒了六七块钱,给宁洋攒足了下学期的学费。
宁波这时候嚷嚷着要出去,他们就算同意让他去,也拿不出钱给他傍身。出门在外,身上没有钱怎么行,难道出去睡大街睡大桥洞吗?与其出去受这样的罪,留在家里有什么不好?
好半天,宁金生又说:“你去问问他,如果他是干活干累了,那就让他休息休息。没事去供销社花两毛钱买点好吃的,哄一哄他。宁洋就别吃了,全给宁波买就行。”
胡秀莲心里难受得厉害,闷闷“嗯”一声,“知道了。”
说着又开始非常想骂宁兰和宁香,但因为吃饭的时候被宁金生刚斥过,她硬是把这种欲望给咽下去了。随后没再说什么,但还是憋闷得睡不着,在草席上一直翻身。
勉强睡了几个小时,第二天早上起来,在宁波舀水洗漱的时候,胡秀莲去跟他说:“是不是近来干活干累了,你爹说了,这几天不要你上工,让你在家好好歇一歇。他还让我给你买好吃的,你不是最喜欢吃葱油桃酥嘛,我今天抽空去公社给你买,你一个人吃。”
听到这话,宁波愣了愣,然后他吐了嘴里的漱口水说:“那我自己去买吧,你不是还要跟爹爹一起去上工嘛,哪有时间。我今天就不去上工了,我自己去公社买。”
胡秀莲看他脾气下去了,心里也松了口气,“也行,吃完饭我把钱给你。”
然后等吃完早饭,胡秀莲在和宁金生以及宁洋去上工之前,往宁波手里塞了两毛钱。两毛钱对于宁家来说是很大的钱了,攒一斤鸡蛋也不过就能换个一毛到两毛的。
宁金生和胡秀莲平时都省得要死,真是从牙缝里省钱,不省攒不出学费,更还不了外头欠的那些债。近来已经有亲戚来找他们要钱了,哪能真由得他们一年又一年地欠着。
人家不遇到急事还好,一旦遇到急事需要用钱,自然会来找他们要。
胡秀莲把两毛钱给了宁波,也就和宁金生和宁洋一起去生产队上工去了。
对,家里实在困难,宁洋现在放暑假也是要去上工挣工分的。不过等到开学的时候他就要去上学,不会再跟着一起上工,看起来就是放假帮个忙,很容易被直接忽视。
顶着八月毒辣的日头在工地上干活,半天下来身上的衣衫就被汗水浸透了。当然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分工,干重量不等的活拿不一样的工分。
胡秀莲作为妇女,干的活自然比宁金生这种壮劳力轻,工分也相对少,而像宁波宁洋这样十几岁的半大小子,干的活则更轻一点,拿的工分也更少。
和宁兰一样,每天挣那点工分,贴补在别人身上的没多少,能赚足口粮养活自己就不错了。
中午下工回到家,胡秀莲用凉水洗一把脸缓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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