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的祭披迎上前来要为他更衣,他摇了摇:
“不必了。”
那圣职者捧着祭披凄惶地站着,一张不知所措的脸,每次埃安对他说不必更衣的时候,他都会这表。好像这是一惩罚。埃安此前从未在意过这些,此时却对这个人动了怜悯之心:
“你等一等。”
那圣职者向他鞠了一躬,捧着祭披跟在他后。埃安没有理他,只是命人去将小圣殿所有的门全打开。
小圣殿有七重围墙,每一重围墙上都有七门,当守门人奉命将门全打开时,光明从门外照来,将整座圣殿照得极为明亮。这座小圣殿自从建成之日起,从未像今日这样明亮过。
小圣殿里的圣职者们吃惊地看向那些开着的门,又看向埃安,埃安站在圆形的殿堂中央,向着他们摆手:
“你们走吧,都走,离开这里,不要再回来了。”
圣职者们呆立着,脸上的表,似乎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埃安没有解释。
他走向浴室。
小圣殿中的浴室是供他一个人专用的,有一个大的浴池,里面装满了,又在其中加了芬芳的香。有四位圣职者专门负责保持这里的温适宜,昼夜不停。他走去,最后一次在这里沐浴,仔细地洗净了他金的发,梳理整齐。
等到埃安赤||着从浴室里来时,小圣殿里已经不剩几个人了。
那个捧着白祭披的圣职者还站在那里,埃安从他手中接过全新的祭披穿上,那人向他鞠了一躬,也走了。
埃安向四周望了望。
这里的大分圣职者都已经离开,只有少数几个人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埃安知,这里面有一些人早就已经疯了。与其说他们是被选来服侍神明的神仆,还不如说只是小圣殿里的一件家。他们的独立人格早已经被摧毁殆尽,无异于行尸走。
埃安有些不合时宜地想,或许他该谢他的父亲,在他年少时没有直接把他送到这里来。
旋即他又想到,如果他的父亲真把他送来,前任大祭司会通过他的发颜猜想到他的份,而这显然是他父亲想要避免的事……于是那庆幸的觉又变得淡了。
如今他的父亲已然痪,不能言,也不能动。虽然坐在最尊贵的位置上,却是始终在生死之间。看着他的那样,埃安甚至会觉得不可思议。当初他渴望这个人的关注,到了不顾一切的程度。然而如今那个人连便溺都不能自主,甚至不如一滩烂泥。每当看到他的时候,埃安都会产生一虚无。
他究竟是在这里什么啊。
小圣殿里没有一尘埃,埃安一边想着,一边赤着脚,走回到他的卧室。
光明神留的那柄剑还挂在墙上,就算是神明已经消失,这柄剑却并不会因此消失,只是显得光芒暗淡。埃安将剑从墙上摘,在剑上亲吻了两次。
这柄剑上还有达米安的血迹留来。为着一纪念,埃安并没有把它净。当嘴接到剑时,埃安隐约尝到了死灵法师的血味。那带着笑的颅在他前浮现,此时此刻,像是在取笑他。
他从前不知那笑容的义,现在他知了。
埃安挥剑斩向旁边的烛台,这柄剑已经钝了,没法将烛台斩断,只是将它击翻在地。蜡烛的火瞬间燃了床幔,埃安看着那火光,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