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顿时觉得自己和天地界域的联系在此刻被切断。
她索性闭上眼,手指灵活地翻转,非墨被她收起。
而此刻,浅淡的墨迹从真仙足底开始浸染,速度极其缓慢,他们交手数个回合,墨色才染过真仙的鞋底,将将在鞋尖面上露出一丝痕迹,微弱到连真仙自己都未曾发觉。
真仙浑厚纯粹的道意压制过来,四面八方仿佛有无数张巨口在吞噬着山河图架构出的虚空。
山河图载天地万物,山河千秋,而真仙的道法似乎自幽冥而来,将这一切都开始逐步蚕食。
这一招任平生在真正的虚空中和真仙交手时就已经遇到过,而被全盛状态的真仙用处,效果愈发惊人。
天地悠悠,在任平生眼中,似一瞬江河倒流,天地倒悬。
一切骤然撕裂。
千钧一发之际,任平生抬手,非墨在她手中竖直劈下,不偏不倚,似是划破天际的一道长芒。
雷霆之怒,动如山崩,直向真仙劈去。
山河图中,一切生机都在瓦解,一切新生都在陨灭,空余寂灭。
无数的声音穿过千载长河汇聚到她耳边心里,那是无声的嘶吼,不绝的怨怼,近的远的,熟悉的陌生的,所有声音都在质问她,责怪她。
“你为什么不救我。”
“我们都死在了昨日,凭什么你能活下来,凭什么是你!”
“被牺牲的整整一代人,你真的能扛得起我们的性命吗,你能吗?!”
她……真的能吗?
恐惧和迷茫是任平生很少拥有的情绪,曾经的她不会有,现在的她不能有。
任平生知道自己此刻状态有些问题,她就像是个鼓胀到极致后即将漏气的筛子,到了极盛之时,却也是极不稳定之时。
身体和思维似乎已经离江上的那场战斗远去,全然不受她的控制。
……
烟波江上,迷雾逐渐占了上风。
真仙长眉微挑,目光扫过此境中的某一处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开着一朵花,一朵白色小花,藏在叶片之中,并不起眼。
可这方天地间也唯有这朵花,在虚实之间,逐渐定格在了由笔墨留痕的画影中。
这是虚,山河图的虚。
真仙嗤笑一声,没想到她会把山河图的突破口放在如此不起眼的一朵花上。
心中的无名之火此刻已经被压制了下去,万钧雷霆似乎撕裂她的血肉,可真仙全然没有放在眼里,他手指轻弹,能够劈山裂海的雷霆在他手中仿佛米粒被他轻易弹开。
他垂眸看了眼眼神混沌,在他的道意之下溃不成军的任平生,淡声道:“不自量力。”
全然没有察觉到,那从足底开始浸染的墨色,已经悄无声息地蔓延到了小腿中间。
任平生悬于空中,状态很是诡异。
真仙分明能感觉到她此刻灵压之盛前所未有,可她状态之差同样也是不曾见过。
仿佛在经受着什么巨大的考验。
可他的道意旨在毁灭一切,并没有想要折磨她。
真仙心头一跳,意识到了某个令他不安的问题。
难道……她已经迈出那一步了?
这个想法让真仙心惊肉跳。
他呼吸都滞涩一瞬,目光摄在任平生身上,见她眉头紧皱,仿佛沉浸在噩梦之中,难以醒来。
不能再拖,真仙右手骤然化虚,覆盖上如水清澈的玉色。
他身体开始急速下坠,向着角落中那朵不起眼的香雪兰奔去。
若在外界,这样的距离他只需心念一动便能到达。
可山河图是任平生的领域,一切规则由她而定。
真仙有一瞬难以控制地目露妒意。
这是他追寻数千载也未曾掌握的能力,不曾到达的境界。
选择了陨灭的道开始,他就注定与成神背道而驰。
可他怎么会甘心。
若自己造不了,那他就抢。
可他依旧不甘,不甘于……这个被他视作蝼蚁的女人,被他视作蝼蚁的世界,竟真的回过头,狠狠地咬了他一口,甚至渗出血来。
又开始作痛的右眼让真仙心情愈发烦躁。
而这方天地中一切,都在和他作对。
倒悬的天河惊起狂澜,怒拍向他。
草木宛若有灵,在不断扭曲的天地间开始疯长,粗壮的树干扭曲成坚韧的墙,地表不断涌起波澜,那朵不起眼的香雪兰在草木江河的掩护之下又不知隐于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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