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东京城人熙攘,市井声浪一如寻常,有人家娶新妇门,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宾客们皆眉开笑,一副喜庆模样。
没有人在乎里那名叫“阿宝”的女人死了,她本是国朝皇后,被天废弃后,她便什么都不是,谁也不会将她的死当回事。
李雄去开封府问,去中书省问,去奏院问,问他的妹妹到底葬在了哪儿,他在东京人生地不熟,更没有门路,不清各个官衙负责的职事是什么,便只能瞎猫碰上死耗,一家家去问。
可所有官员在听他提起废后李氏时,脸上的表无一不是讳莫如,吩咐衙役将他赶走。
李雄求告无门,便只能当街拦了参知政事的车驾,结果被以“惊驾”为由打了二十脊杖,打得他开,痛在路旁。
有好心人将他抬去了街边医馆,奉劝他不要跟官府对着。
李雄大哭一场,无可奈何,只得在路边设了祭,又去寺观里请了尊生牌位,一路颠簸带去泉州,帮阿宝设醮了场法事,立了座衣冠冢,女儿亦为未曾蒙面的姑姑服了半年孝,清明寒的祭飨,更是没一次落过。
众人闻言,皆默然无语半晌。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和尚手捧玉碗,怅然叹:“这世上除了亲人会将自生死牵挂于怀,想必便再无旁人了罢,都是人之常。”
言罢,一将碗中酒饮尽。
阿宝心说那倒也不尽然,梁元敬当年得知自己的死讯时,会是怎样一心呢?
他会像阿哥一样,跪在地上当众嚎哭吗?
若他真是在御苑初见时,便对她一见钟,这时应该会很难过罢。
阿宝不自禁移目去看梁元敬神,却见他微阖着,神怔忪,似陷在回忆里,不由得心中一震,双手覆上他的手背。
她宁愿梁元敬对她的死无动于衷,也不想看见他难过的样,这让她的心很疼。
梁元敬抬,冲她勉地笑了笑,转对觉明:“说回坟茔的事。”
“嗯,好。”
觉明沉:“大陈制,皇后薨后三日,梓停放于皇仪殿治丧,百官殿哭祭,因国朝天生前不建寿陵,待陵园修好后,皇后梓才可启欑至西京皇陵安葬,最迟不过七月就必须葬。”
“鉴于阿宝小娘的形,多半是如普通嫔御一样,殡于京师了。”
“汴京城中,安置帝妃殡的场所共有三,城南奉先寺,城北沙台普济寺,以及西郊普安院。这些时日,小僧都陆续找借去找庙祝打听过,未曾听说阿宝小娘收葬在寺中,庙中也没有供奉阿宝小娘的神位,想必不是在这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