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前的夜浪特别猛烈。我忽然有点怕唐家祥做出甚么傻事来。我俩的旧事,我或许只记得一点,尚且被折磨成这样子,他记得那么多,要怎么撑下去?我开口叫:「喂──」
唐家祥不睬我。我真有点紧张了,又叫:「唐唐唐,家家家,祥祥祥祥祥──」
唐家祥侧过身子,朝我喷一口烟,「做甚么啦?干甚么把我名字叫成那样。」
「我只是製造点回音效果,看能不能将你叫醒。」
「我又没睡着。」
「那你在想甚么?怎么一副要跳海的样子?」我朝他走去,「喂喂,听我说,你不要觉得被我佔便宜,这种事很平常,我不知道你小时候跟男同学玩过这把戏没有,我就跟邻居小男孩玩过,从七岁玩到十几岁,还和我交小女朋友的时期重叠。那个傢伙现在结婚生小孩了,被公司外派去了南美洲,我们一点也不尷尬,还常通信呢。」
唐家祥重重地「哈」了一声,很奇怪的一声,既不是笑,也不是咳,好像要叹的气太多太重,从鬱闷的胸中衝出了口腔。朦胧中我看见他仰起头,或者他被烟呛到了吧?我何必把他想得这么多愁善感?
「你如果还愿意和同事来我餐厅吃饭,我不会有甚么异样的。就算只有你跟我骑车出来玩,我也不会──」也不会甚么?不会再勾引他?明明这次是他先动手的。他妈的,这句话真难收尾。
唐家祥冷不防做了一个很大的动作,我吓了一跳。看见一道暗红色的细小火光弧线飞出,才知道是唐家祥朝海洋那方扔菸头。扔出菸头后,他似乎还没有解气,同样的拋掷动作又做了三四回,越拋越使劲,马步都扎出来了。那发狠拋掷的样子,好像手上钳了一隻寄居蟹。这海岸草丛可没有寄居蟹,牠们一般爬不上这高度的呀。
我莫名所以地生出罪恶感来。「干甚么,你生气了?只有这次,我保证。你也是正常男人嘛,有需要的时候,互相帮忙而已……朋友要互相帮忙呀。」一时不察,搬出了小棋的理论。
唐家祥冷笑一声。这节骨眼冷笑,当真莫测高深。
──你一直都是有话往心里藏的人,前世是,今世也是,中间我没遇见你的那不知多少世,大概也是这么闷。没有我逗你开心的那几趟生命里,你是否感到无聊?
这么一想,忽觉有些抱歉,这么长时间都未能陪伴你。
「不爽的话,我陪你打一架?……不好?唱歌给你听?不好?那,陪你下海去游泳?……」我无计可施,「怎样才能令你开心点,你讲呀!」
唐家祥长长吁了口气,这回,是货真价实的叹气了。我正思索那叹气所为何来,他忽然一把揽住我,抱得非常非常紧:「你少说两句行不行?就一定要这样作贱自己?」
我说不出话。双臂被他箍得发疼,腰身都被抱得扭曲。你抱人怎么不参考一下人体工学呢?难怪女朋友不要你。
「为甚么讲成好像都是自己的错,每次你都这样,为甚么要活得这么委屈?」他凑在我后脑杓说话,声音很低,语气却强硬。
甚么叫每次?
「你不记得了吗,那次我们……也是在这种时间,到处都黑漆漆的。」
唉,这不正是我所想的诅咒么?不过……那年代没有电力照明,当然更黑了。我没法确定那是公元几年,总之爱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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