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3）(2/3)

承州有土蚕，夏天七八月纷吐丝，不吃桑叶，专吃一俗称黄油木的树叶。蚕丝秋两季多，夏天的少，贩到苏杭的织厂去能赚一小笔，这土蚕的丝有些发黄，不够白，价钱便宜，织染之后倒颇密实，也看不什么。

白如锦接着：「大家同一门买卖，这样公然挤兑不和规矩，我今天大早听说，就立刻过去探探话。瑞和那边的人见了两个，他们说，并不是有意要挖我们墙角，实际是想久合作。他们那边最事的人来了一个，搞不好就是大掌柜，说今天午请你我到他们那边一叙。把缘故说来听。那个事的人明天就要走了，要过去不要？」

我诧异起，白如锦跺跺脚，拉椅坐，搓着手：「是你定的那批丝了事。」

瑞和是这两年江南最大的布商，手有数间店铺与十来个织厂绣坊。我贩丝到江南去，主谈的就是瑞和的两三间织厂，觉得他家事尚算诚信，谁料转竟在发大的时候来承州挖我墙角。

船到了吉庆坊，有小二引我们沿着二楼回廊往里去，到了一间雅室前，小二推开门，站在窗前的人转回，我在门略顿了一顿。

白如锦拱手：「梅老闆，上午见过了。这位就是我同你说的赵老闆。」

白如锦：「苏杭那边来了个大客商，也来定丝，价钱足比老弟台你说的了两倍，我听说好像就是你预备贩丝过去的商之一，商号叫瑞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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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窗边也顿了顿。

白如锦说话时，我稍微打量了一番柳桐倚。

我熄了炭火，换了衣裳，搭着白如锦的船一去见瑞和的人。

我往一片上洒了些孜然面，替它翻了个，瞄见一条船远远向着我这楼的方向行来。

柳桐倚清澈的目光直看我中，抬袖，微笑：「在梅庸。」

雅室里的酒桌不算大，这一席除却柳桐倚、白如锦与我之外，只有瑞和的一个帐房。落座之后，白如锦先：「梅老闆，承蒙盛意，请赵老闆和鄙人吃这顿饭，关于丝的事，我只是个中间帮忙的人，当真还是要梅老闆和赵老闆谈。大家同是买卖的，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三年前的柳相成日忙于政务，形容未免严谨，三年之后的梅庸，没有相衔约束，模样神态，都洒脱了许多。

他拿我这段事扯一扯，也能扯一篇书来。嗯，如果他还在，也应该不会挑上这一段，人人都侠客传，谁看无为王爷商贾记？

竟然是瑞和。

用比我的价两倍的钱收这批土蚕丝，等于是要赔钱了，在发大的时候跑来赔钱挖墙角抢买卖，有些奇怪。

反正是透着古怪。

白如锦，瑞和的人在吉庆坊定了酒席。吉庆坊算是承州最像样的地方，有好酒好茶好琴有佳人，是个谈事的地儿，恰好雨也渐渐停了。只可惜我刚刚装了一肚烤羊，估计吃不什么了。

我想想：「过去就过去罢。」

我本打算在承州呆到八月初，就是为了这批丝。

我眯仔细看了看，像是白府的船。

船靠在栏杆边，果然是白如锦从船舱中鑽了来，上回廊，急惶惶大步厅，「老弟台，有件事不好。」

我：「怎了？」

白如锦：「我也觉得怪，这个价钱江南最好的丝都定得了，何必发洪的时候来承州抢。怕就怕，虚了这么的价，先挤兑了你，能了丝，再往压。可现在他们价，这边定的不少家恐怕都会变卦。」

我抱一抱拳：「在赵财。」

我来承州，本是来送白如锦定的一批药材，在路边吃饭时无意中听人提起今年夏天蚕怎样，方才知有此土蚕。这里的人都当这蚕丝不好，一直没往外卖过，我就起了兴趣收一收试试。为了让白如锦帮忙搭线定丝，还往他的药铺里投了些钱。又和苏杭那边的几个织厂说了一说，他们也颇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