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合上梦笔记,床刷牙洗脸。樊母今天难得上午更,十二才回去中学工作,而这时才只是八,她又见近日樊梦心神不寧的,便特地张罗了一桌丰盛的早餐:一隻白大碟上,有两只太、一条香、一块餐跟一件多士,还泡了一杯可可。
「阿梦,你快去刷牙,来吃早餐。阿英跟你爸都吃过了,就差你未。」
「不用了,这个就好,替我包起一对新的。」
樊梦这才摸摸自己的,扎手的。然后站在原地,一脸不明所以的望着母亲。樊母脸都青了,推着樊梦厕所,嘴里不断细碎的说着:「阿梦,你别吓阿妈……阿妈老了,不受得吓。你前几天还很开朗,现在……阿梦,你别吓阿妈……」
「先生要给现金还是……」
樊梦苦笑,掏背包里的银包,挟起一张银行卡,递给售货员:「我用银行卡,eps。替我包起来。楚兆,你要穿着新鞋走吗?」
「七百……」楚兆脸一变,附在樊梦耳边说:「惨了,樊,你有没有现金?我还差二百元……」
「四十号。先生,你要再试一试其他size吗?」
「阿妈,」樊梦双酸涩,人突然醒了。就算他的心随着昨夜的梦而破碎,但在至亲朋友面前,他必须装得若无其事。人的意识其实本就是碎片,被打碎,他就要更冷静地蹲,拾起碎片,再拼完整的图片。樊梦叠上母亲那搭在他肩上的手,掀起半边嘴角,说:「阿妈,我没事。就是昨晚赶功课,得太夜而已。今晚我早睡,明朝就没事了。没事的。」他揽着母亲,发觉母亲又瘦又小。
「哦,也好。」楚兆行去一旁的座位换上新鞋,服务员替他把旧鞋放新鞋的鞋盒,装一个大胶袋,给楚兆。樊梦伸手接过来,语气如灰烬:「我帮你。你刚刚在田园书局买了五六本书,我只买了一本,包袱没有你那么重。」
樊梦抬起左,踏地板,抬起右,踏,抬起左,踏……他的手握着牙刷柄,刷了几发觉里淡而无味,才发现自己未挤牙膏。
「先生,你想试几多号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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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梦坐来,等售货员拿新鞋过来供楚兆试穿。楚兆也聊完电话,坐在樊梦边,低呼:「糟,忘了跟那sales讲我穿几多号鞋……」
樊梦见楚兆还未聊完电话,不敢打断,便先跟售货员说:「要……先要四十号。」
电话给他,行到一旁接电话。
「三月二十号:梦中,楚兆第一次来了我家。他爬上了我的」樊梦写到此,就不能再握稳那笔,笔掉地,他才回神过来,拾起笔,用力地在这几行字上画删除线,直至将这两行涂成一块打结的黑线团。想了想,他拿了一支涂改,试图用白油去净化黑。等白油乾了,还是看一块白七八糟的黑线。
他透过梦掌握自己的命运。然后有一天他会梦见自己死在梦中,醒来后在现实等待死亡。
「盛惠七百六十八。」
一去,樊母看了他便低叫:「哎!阿梦!你两都是红,昨晚几睡!还有一的鬍渣,去用剃刀!」
「现金。」
说时迟那时快,刚来的售货员拿了新鞋过来,叫楚兆递右脚,便替他脱了原来的timberland鞋,为他上一只新球鞋。楚兆穿着一只新鞋,站起来行了几步,说:「刚刚好,这是几多号size?」
樊梦脸如死灰,盯着地的木板:明明是方方正正的,铺地板的人却偏不守规则,木板与木板间是错位的,并不是规律地并排,而是一块走得前,另一块跟随其后。梦的轨跡:梦走在前面。现实的轨跡:现实往往殿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