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过多少年也无法习惯,甚至随着时间的逝越来越惊恐万状,辗转难安——在十分稀少的瞬息中,康斯坦丁会觉得亚度尼斯简直是一锅煮沸的,咕噜咕噜地响个不停,渴望着往里投掷什么东西。
“是你。”鬼停脚步。
曾手握他签署了售卖灵魂的契约的债主,在时间背后窥伺着等待着他松懈和虚弱的敌人,恨他恨得磨牙血却又拿他毫无办法,以至于几乎在时间的针对中不得不同他推心置腹、促膝谈的熟人。
朋友。渴望他堕地狱受无尽煎熬的那。他的大分朋友都有这愿望,所以康斯坦丁觉得将“朋友”的名号冠在这位的上也并无不妥。
可惜的是如今记得这些的只有他自己了。
见鬼,徘徊在他心里的绪到底是什么?难他竟然对这鬼有些怀念和不舍么?
拜托,别那么戏剧。
“只是过来打个招呼,老兄。”康斯坦丁说,“你看上去不赖。像个传说。光鲜亮丽啊。”
“噢。这可不尽然。”鬼淡然地回答,“世上并未传我的传说。”
“兴许也被一把火给烧了。”康斯坦丁说。
“你似乎对我很熟悉,凡人。”鬼似乎对他产生了一兴趣,他仔细打量康斯坦丁,而后嫌恶地撇过,“该死。你一恶臭。”
“我知,我知。那可不是我能决定的事儿,你明白的。”康斯坦丁哈哈大笑,乐不可支,“他妈的圣啊。看看你脸上的表,我可就靠着这个乐呵了。”
他潇洒地朝对方摆摆手,转走开,风衣的摆甩一个嚣张的弧度。在他后,最初的造、最初的堕落者,若有所思地凝视康斯坦丁的背影,但很快就嗤笑一声,不兴趣地收回视线。
不过是个凡人。
傍晚时分,华生拖着疲惫的躯走医院的大门。葱茏的树,康斯坦丁正着烟,无所事事地仰望着天空。也不知在这么郁的雾气中他到底在看什么。
“不好意思,康斯坦丁先生,你等了很久么?”华生颇有些动地走过去,心说他还以为康斯坦丁自己回去了,没想到竟然还在等他。
“没有。反正我回去了也只能面对一个暴躁易怒的福尔斯。”康斯坦丁把烟熄在树上,随手一丢,又在华生不赞同的视线中蹲把烟捡起来,“天啊医生,真受不了你。福尔斯是怎么忍受的?”
华生不由大荒谬,不得不捍卫自己的位置:“是我在忍受福尔斯。”
“行行行,你们互相忍受。”
这“我不跟你吵”的吻叫华生噎了噎,但还是好脾气地忽视了康斯坦丁的抱怨。
他友善地说:“那我们走吧,康斯坦丁先生。”
康斯坦丁没说话也没动。他平静地看向就在百米的沟——在医院附近永远不缺少这样的地方。
残破、肮脏的小巷,破纸碎布搭建起来的,勉可以容人但毫无遮蔽功能的遮蔽所,躺着腐烂的、着的,黏黏答答,乎乎,粪便和的腥臭里夹杂着新鲜的血腥气。地面完全是一团半凝固的黄红痰,破破烂烂的小孩浑污垢、目光呆板,手里还灵巧地着糊纸盒之类的小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