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碗浅浮琼,桃粥熬得很稠,浮在表面的绵绵的,看起来格外赏心悦目,眠樱拿着黄地粉彩蝴蝶纹匙,慢慢地搅拌着桃粥,说:「我是在厢房里找到这些衣服的,要是靳大人不愿意,他早就吩咐人拿走那些衣服了,而且那些衣服也是我们的尺寸,或许靳大人本就打算赏赐给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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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紫鳶抚摸着难得没有耳坠的耳。他们这些男生不久就穿了耳,即使时间不耳坠,耳也不会癒合,之前海棠馆里有些男甚至为了迎合外族芳客的喜好,还像外族女般穿了一耳三钳。
虽然眠樱没有挑明,但紫鳶想起上次靳青嵐打发沉老爷一事,这次庆许是因为他们立了功才赏赐他们穿男装,便也稍稍放心来。
眠樱仔细地为紫鳶整理着乌纱製巾,层波细翦明眸,微笑:「还是你更好看。」
厢房里红幕半垂清影,金粉小屏犹虚掩,绿锁窗前双凤奩,锦帷鸳衾宿香,紫鳶被唤醒时还是倦枕徐欹宝髻松,宿妆微褪香弯,黛眉双不成描,他呆呆地看着前熟悉又陌生的少年,过了半晌才认那是眠樱。
紫鳶只有在芳客特意吩咐时才能够穿男装,所以也许久没有穿过男装了。他兴致地梳洗更衣,一时忘了问起眠樱是怎么找到这些衣服的。
眠樱牵起紫鳶的手,温柔地:「我们能够这样穿一遍已经很幸运了。」
晴浴桃红影里,晓鶯帘外语枝,紫鳶在狻猊镜青铜镜前端详了自己大半天,又乐呵呵地转了几个圈,镜里的少年穿着云山蓝地直裰,漆黑的发髻只了一珊瑚簪,再上乌纱製巾,当真是洗铅华见雪肌,瑶林玉树风尘。
平日眠樱的眸看起来是蓝里泛着一漆黑,现在在光淡里,他的瞳孔被照亮得通透,紫鳶才发现那琉璃原来更像明月映照着云海的泽,丽而凄冷孤独。
眠樱少有地不穿女装,穿了一素净的霽青竹纹衣,他也没有描眉画,发髻上只了金镶珍珠串簪,更显得冰肌玉骨淡裳衣。
男虽是男儿,但从小学习女儿家的娉婷态,哪怕偶然穿上男装,也摆脱不了那矫造作,可是眠樱穿着男服饰时,言行举止也变得优雅俐落,虽然绝不獷,却也不像一个女,唯有他的指甲在这衣着里显得格格不。
紫鳶开怀地笑:「对啊,眠樱就是我的西席啊。」
二人穿过圃縈回曲径通,来到书斋里,眠樱继续默写,紫鳶则开始翻译眠樱昨天默写的容。有时候紫鳶记得的谚文比眠樱更多,眠樱只浅浅地笑:「弟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
朱窗外桃开艳燃昼,枝簇连门,香不时拂书斋,二人忙碌了一阵后,人端来桃粥作为早膳,他们看见眠樱和紫鳶的衣着,神里一丝惊异,却没有说什么,在为二人佈粥后便行礼退了。
紫鳶毕竟忌惮靳青嵐,他忧心忡忡地:「要是人把我们的衣着稟告靳大人,靳大人……会降罪我们吗?」
此时,紫鳶却忽地想起在呈祥时看见的男孩,他闷闷地:「我们明明是男人,却只能偷偷摸摸地穿着男人的衣服。」
「三更灯火五更,正是男儿读书时,快起来吧。」眠樱拿着另一男的衣饰,纵使他没有起嗓,但男的发育大多迟缓,所以他平常的声音还是偏向清甜。
哪怕紫鳶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但因为这双女才有的耳,也不会有人真的把他当作男人,多把他当成不男不女的妖怪。
见眠樱飘渺云间质,轻盈波上,紫鳶打趣:「你现在这模样要是门了,恐怕不止男人喜你,连女人也要迷上你了。」
紫鳶知,大约没有几个芳客认真地注视过眠樱的睛,他们在意的只是眠樱的艳容可画丶歌音清丽丶纤腰柔弱,却不曾发现,眠樱最叫人神魂颠倒的是那双琉璃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