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沉默了许久,像是一块冰冷的铁。
“在亲耕前,父皇病了一场,病好之后,就让我陪着他去春耕。上个月我与老师说起旧事,老师说父皇一直偏爱于我,总有想立我为储的意思。”
只是太子非但无错,历来也得人心,只因为做父亲的私心,便改立储君,颇有些荒唐。
前朝皇帝宠爱爱妃生的幼子,便总想着废了长子,改立幼子,可惜最终还是太子登上大宝,登基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把弟弟毒死了。
端王听老师说起,只觉得父皇的想法荒唐。直到凝香说了自己所见,他才从心底泛起恐惧来。
终于,他直视着何明德,道:“若是真的,皇兄不信我对他赤诚之心,我也无法再信他对我无害。我们互相猜疑,辉光,若是到了那一日,我与皇兄,只有一人能权柄在手。”
何明德看他,眼里面还都是哭出来红血丝,可是心绪已经是平静了。不由得心里感叹,终究是皇家长大的,仗着有人宠爱,便天真无邪,可是那宠爱一旦撤去,他也能有铁血手段。
这样也好。
何明德只是道:“那我也只能陪着你了。”
方才那还坚定的神情忽然就像是被融化了,端王的嘴角翘起来一点,轻声说一句多谢,顿了顿,又补充。
“多谢你一直陪我。”
声音是低的,语调却是软的,让何明德也不知不觉跟着心软了。
何明德跟着进屋,心里想着,只怕往后也只能再过这一个太平年了。明年可说不定是什么境况了。
不过那都是后面要考虑的事情了。
环秀园挂上牌匾那一日,京城里有头脸的人都知道了。
头一天来道贺的是些官场上的,他们还不知端王与太子生了龃龉,都忙着给端王送钱送礼,这回端王没拒绝,都收下了。宫里也送来了不少赏赐,端王没送回王府藏着,都收在两人的新家了。
往后用钱的地方多了,干什么不要?
第二天清净了些,何明德下帖子,请了徐慧光和徐然那群书生,没准备什么太名贵的食材,只是备了些菜蔬鹿肉,两坛子好酒,饮酒烤肉,联句作诗,才是痛快。两坛子酒喝尽了,一群书呆子与端王更是亲近了。
直到众人都喝的脸色发红,何明德不许端王再饮,陪他出去吹吹风。两人沿着幽竹小径一直走,几乎要看不到那群书生了。
何明德似是随意道:“虽说都是才子,可终究只是会纸面功夫。”
端王似乎是有些不赞同,“只会纸面功夫便去历练些,有什么打紧的?”
说罢,又走了几步,那昏昏沉沉的脑子才醒了,明白了何明德的意思。
“大考三年一次,年初才选了一批外放了,况且他们恃才傲物,都不肯去沾那浑水。”
何明德摇摇头,“不肯沾浑水,是未曾见明主的缘故,现在有了王爷,他们怎会不肯?”
“历来也是有开恩科的例子,只看皇上心情罢了。”
若是开恩科,前三甲大约都在此处了。
端王看着那群人,想起父皇说的话,不以为意。
水若是太浑浊,不如全倒了,换盆清水。
什么水至清则无鱼,本王不信。
第50章
进入了腊月,整个京城都忙了起来。
池旭尧金枝玉叶,何明德心知这过节之事是不能指望他了,便都包办了。可惜他也是个外来人,身边的丫鬟都是些不经事的姑娘,也只知晓部分过节的习俗。何明德愁的很,最后还是池旭尧看不过去,把府里的王公公和几个嬷嬷都找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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