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2/2)

有人经过我，冷不丁从我手中走照片，谑，让我逮着了，看得那么神，准有猫腻，照片里是谁？

拿给我。我光一凛，向她摊开手掌，声音沉到谷底。

醉……我实在惦念你。一定照顾好自己。

陈年，你离开越久，我越发现，自己远比想象得更需要你。没有你，简直孤独得可怕。

我起亮灯，又翻那封信。只要看时，就可以当作你在同我讲话。甚至能够想象，这片纸上的字句，你会用怎样的声息吐。信纸和照片被我贴在，我蜷被，好像你就在这里，还像过去那样，用你的为我筑起了安全港。于是世界再没什么无孔不的险恶。

在家时，有一件我没向你提起过。搬至新家又逢叁，我总疲惫，压力难诉，焦虑张令我神经衰弱，夜里实则常常不能眠，致使次日状态就更不济。可偏偏你陪我的那些夜晚，我轻易就得了好梦，一觉踏实到天亮。原来你是我魂灵的安定剂么？

我皱起眉，才发现是后桌同我嬉闹。她瞧了片刻，呀一声，这是你哥？险些认不了，果然像我说的，军装多神呐，就是和从前风味不同，过去嘛，要斯文些，诶陈醉，记得我吗？她也当兵去了，你看到时候要不考虑一，搭个桥牵个线，让他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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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其实我隐隐有些担忧，你是没有宽容你自己。有一晚，我又梦见那日形，梦见你说我会恨你，我惊醒过来，还要诧异你当时说那样的话。再度回想，我后知后觉，才意识到那时被我所忽略的，你的痛苦。你说你毁了我，不相信我毫无怨怼，不相信我的离开没有对你的介意，那时我怎么没有意识到，可能你比我还难以放那场命运造化，还在苛责自己。大家都没有怪你，却忘了你自己有没有放过自己。我不恨你，你倒要替我恨你自己么？陈醉，我最担心这一，担心你不肯释怀，使你的心受着煎熬。天意人，并非你的过失，不要觉得歉疚。我知，因为你在意我，也在意我的向往。可是未来如此远，还有无限可能。既然你在意我，就不该忘了，我最在意者是谁。

随信附上照片一张，还能认得来是我么？

翻到信纸背面，果然粘着一张照片。好多变化。他剃了发，制服利落，脸上涂层迷彩油，可还是能见黑了。嘴里咬着叶枝，笑得不羁，颗虎牙，可眉韧凌厉，今非昔比。大不一样。白净斯文的我哥，换成山林之中砺野的意气少年，陌生得教人心失防。我着照片，忽然到某欣，因陈年上不曾见过的另一面，也许这是他所想要的。当他距我万里之遥，我竟得见一个更完整的他，一幅更接近于陈年，而非单单是我哥的形容。

陈醉，很远的北境，我先替你瞧了，以后，我还能带你去更远的地方。

知名不

你过得好与不好，不让我知你有没有受了委屈，不让这两年的空白以任何形式填补，我想，你真的对我生了芥了。夜里我辗转反侧，于是手电筒照着，窝在被笼里给你写信。既然你不肯听不肯说，那么看一看，总可以罢？写信不比电话，好像能想得更些，讲一些更要的东西。而且，信你可以想看就看，只要看时，便可以当作我在同你讲话。

等我回去，别再同我怄气了……

后桌怔住，未完的话定在嗓，钝钝将照片递还我，她转迈教室，且咕哝着，怎么突然这样凶？

是夜，落了一场不小的雨。父母似乎以为有雷雨声掩护，就不必刻意压低嗓门。未料我神经已常常绷着，听觉也因此时刻机警，丛杂梦境让争执声刺破，裂成更纷的现实。我两手伸到枕，往耳边一卷，然而是徒劳。陈年，这家原来是一只鱼缸，我是困在缸底的鱼，听着他们沸般嘶鸣，再睁睁瞧着的缸里，睁睁瞧着这世界的危险，无孔不。我真想逃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