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瀟瀟冷雨
屋簷上传来雨水滴落的声响,细微而低沉,听着不免焦躁。
这个时候,理应有个人陪伴着自己。李崢麒翻了个身,这样的夜晚,他更怀念着还未掌权时,那忘忧的日子。多少次,他曾经在遗憾自己无法掌握实权而落寞而愤恨,又有多少次,他渴望自己的实权可以带来他所在乎的人一抹最真诚最美丽最动人的笑靨,可是曾几何时,他得到了他所想要的权利,却失去了总是默默守候在他身旁的师父。
师父,是师父吗?
师徒会在夜不成眠的夜晚互相拥抱的吗?师徒会在孤独害怕的时候互相亲吻吗?李崢麒知道那是爱,他对他的师父,也就是温采玉,一直都有爱。
可是他失去了采玉,只因为那该死的王位。他不是放不下这一身荣耀,而是因为这一切都是采玉替他步步为营而夺来的,他不能轻易放弃,那就等于很简单地糟蹋了采玉的一番心意。
他不能这样做……可他失去了采玉,那还有意义吗?李崢麒又翻了个身,这是他没有温采玉陪伴的第六个月,他又再度意识到──他想念温采玉了。
「为了结果,牺牲是有必要的。」
想起之前和温采玉讨论政事而產生争执时,温采玉总是这么说,如今,换他这么催眠自己。
那样的坚决,那样的肯定,彷彿一直都是如此,而温采玉也的确就是这么过来的,他可以为了帮助自己而捨弃采隐;可以为了自己而与罗氏作对……温采玉一直都在失去,可他失去这些都是为了换取之后的得到。
他让自己得到了王座。
现在的失去,不代表日后就是如此,他必须沉得住气。后来李崢麒不顾百官反对,硬是收养了一个十岁的养子,并马上宣布立为太子。李崢麒不打算有后,即便温采玉不在他身边,他也不想背叛他。
后来有天,乾旱大作,为了祈雨,李崢麒带着太子出宫到寺庙祭拜。
那时百姓在外迎轿,一个个跪在道路两旁,太子朝着轿子外观看,突然说道:「那人……很像父王一直在看的画中人。」
李崢麒善画,他给温采玉画过一幅画,也是后来他想念他时的凭藉。太子跟在李崢麒身边有段时间了,那画中的脸孔已是看到熟悉,如今在陌生的人中突然瞧见那样一张不算生分脸,竟认了出来。
李崢麒一听便往轿外看去,那张脸的主人似乎发现轿中动静,已经低下了头,可是那毕竟是一起相处过十几年的人,李崢麒怎会不认得?他急切的想要多看看温采玉,看他是不是瘦了,是不是哪里病了痛了,或者说还是非常健康?他想要知道温采玉过得好不好……但是轿子行进的速度却还是慢慢的使采玉消失在他的视线内。
转眼之间,他们已经形同陌路。
李崢麒咬牙,他不敢喊停,因为他的目的还没达成,在那之前,他不敢去见温采玉。他怕他会不让他走,他怕他会忘记了之前的坚持与痛苦……他怕,他俩又会再迎来一次决裂。
轿外,温采玉打听到李崢麒会带着太子到寺庙参拜,所以他就过来了,想着远远看着也好,谁知道竟还是被认了出来。
在李崢麒探头的剎那,温采玉连忙低下头,想要乔装成普通百姓,可他感受到一股灼人的视线,他知道那视线属于谁。
你过得好吗?
温采玉等待轿子行经,他低着头,默默祈求李崢麒这一生顺利安好。
只要你过得好,就是我这一生最满足的事情。
轿子在寺庙前停下,在人民簇拥之下,李崢麒带着太子缓缓下轿,他甚至不用回头就知道温采玉已经默默地离开了。
「王上?」张公公不知道李崢麒驻足在原地是在观察什么,他出声表示疑惑。
「走吧。」回过神来,知道自己不该如此,李崢麒和太子进入庙里,张公公把一些人驱赶走,只让父子两人待在拜佛的大厅里。李崢麒面对佛像没有犹豫,他在祂面前跪下,除了祈求国泰民安外,也为采玉祈祷。「希望他一生平安。」
太子不知道李崢麒所谓的他是指谁,可是他看着李崢麒竟埋首哭泣,显然那个他就是画中的那个人,可是既然那么重要,为什么刚刚不喊停轿子呢?太子看着李崢麒哭了一会儿后,竟又站起身来,一脸坚决,彷彿决定了什么,不轻易被动摇。
那一瞬间,太子好像看懂了李崢麒眼里的情感。
他在以失去去换日后的得到……太子告诉自己,这个人收养了他,有一定原因是为了在日后去寻那个人,如果是这样,他必定不能拖他养父后腿。
那之后的太子比往日更加奋发向上,十年过去,已是一个称职的继承人,正当李崢麒思考着何时禪让时,夏维世那边却传来了悲慟的消息。
说是欹暮雪因为早些年累积的后遗症,寿命已到。那个爱笑的男子逝世得太快,让人措手不及。听说夏维世想要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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