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的清晨,列车驶入一个中途停靠的小车站。在此之前,我和那名旅客没有说过一句话。有几次我去到他的卧舖隔间,收取客人用过的餐具,他总是不在,餐具和废弃物都由同一隔间的另三名乘客交给我,都是异国人士,都是陌生人。
以长程度假为卖点的跨境火车有一个特色,时而停靠一日半日,让旅客在沿线景区游玩。这座小城以草原湖泊着称,全车旅客有一天的时间在此停留。我并未下车散步,而是站在人走得差不多的车厢中朝外眺望。一边车窗面向通往城中的窄路,另一边则接上一片广阔原野。这个车站太小,月台长度根本无法容纳全部车身,尾端这车厢的客人大可以直接走出去,一跨过铁轨旁低矮的围篱,你便离开车站了。
北方的初夏原野还是浅嫩的绿色,更远处有些墨绿色的高耸针叶木,淡黄日光把整个原野浸成了一场梦。
那名乘客下了车,没有出站,走过月台来到车窗前,问我:「不下车?」
我还没下班呀。可是餐车关闭,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我在车上将无事可做,于是我东张西望了一下,坦然偷间,跳到月台上。
「你怎么找到我的?」这个问题也真该问,当初在「sherman创厨」初遇,我就该问他了,错过了发问时机,谁料他还有办法再找到我一次。我怀疑身上被他安装了千年前人们秘密研发的地理定位系统,肯定是很强悍的一组古智慧系统,可能还配备了巫术,使我鑽入地心也会被他掘出来。
「你中途离职的期间,寄明信片到『sherman创厨』,一路走一路寄,都有线索的。」他说,「最后一张明信片,你说你又要回火车上做事了。我看你寄出明信片的地点,再一整理你熟悉的旅游和服务路线,便推敲得出你大概的动向。」
「然后怎样?」
「我就到这条线的联运火车网上订票,一班车、一班车坐。」他抓抓头发,「我知道最后这一步很笨,可是我急着上路,想不出别的方法了。」
「那你也游山玩水好久了呀。怎么不必工作?」
他说:「我现在是sabbaticalleave,公司有甚么非要我做的,网上联络交件便行了,只要我找到上网地方就可以。」
「你怎么会想到要在这时候休年假的?」
他略有迟疑。「为了……为了找你。已经快找满一年了,再找不到,我只好回去上班了。」
「你找了我一年?」
他理直气壮起来:「你现在要我去计较这短短的一年?那以前那么多年,那么多、那么多年,又怎么说呀?」
「你找我的里程数,也超过一万英哩了吧?这种旅游线火车很贵的,供吃供住,等于旅行团,你把存款都拿来坐火车?」
「钱怎么花,是我的事,你不必帮我拿主意。」他坚定地说,「我就单跟你讲里程数。我曾经在那么长的时间里找你和等你,你有没有想过我经歷的地理距离又是多长?你觉得一万英哩跟那些距离比起来,算不算一回事?」
我没法回答,垂下目光看他手指。那一晚在车上的偶然交合,我不记得他手指上有着订婚戒指。再怎么被色欲迷了心窍,只要那手指上有着婚戒,我便不会让它进入我身体。倒不是怕破坏他家庭,我只是不想伤害谭倩仪那个好女人。为唐家祥这臭傢伙担心,还不如拿力气去怜香惜玉。
「我知道你在找甚么。没有,没有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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