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将的脸比锅底还黑,拍案质问道:“狄人攻打关城,你守城不力,死伤这许多弟兄。这都算了,居然还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混入军中,秦寒州,你这是想掉脑袋了?”
秦寒州不吃他这套,不阴不阳地顶回去:“敢问指挥,错判战机,带走关城大半兵力,中了狄人的圈套,导致关城差点不敌,又是何罪?”
主将被他说中,气结。
秦寒州懒得和他多话,告辞要走。
主将叫住他,说道:“最近狄人颇不安分,听说圣人要派钦差来边关视察,你说钦差信不信你这鬼话?”
秦寒州停也不停,径直出去了。
京师,今冬大雪,天子脚下自然不似边地,城内各处均设有粥铺施粥,安置流民。光是发往各地赈恤的钦差,今冬为止都已经去了三批了。
便是如此,民间也是流言四起。
常说瑞雪兆丰年,但今年这雪也来得太早了,焉知不是龙椅上的人德行有失,战火四起,导致天降大雪,以示惩戒?
孙晔庭手上拿着“巡行天下,抚军安民”的圣旨,跪谢圣恩。
荣王宋知望——现在已经是新帝了,坐在上首,倚着窗抱着手炉,望着外头的雪出神。这座大殿不是先帝所住的福宁殿,比福宁殿要小也要偏。溜须拍马的人说这是圣人重孝,但孙晔庭知道宋知望是心虚——因为宋知望在福宁殿勒死了先帝。
“臣告退。”孙晔庭再次大声重复道。
宋知望好像这才反应过来,居高临下地审视他。孙晔庭没有抬头,他也不能抬头,他能感觉到宋知望的那种目光,如芒在背。
“去吧。”他说。
孙晔庭退出去,都还没踩到雪地上,便有内侍官躬身进去。孙晔庭没走多远,那内侍官便领了圣旨出来,屁颠屁颠地撵上了孙晔庭,赶着趟儿给孙晔庭卖好。
“孙大人,您真是深得圣意啊!”内侍官笑道,“圣人晓得边关苦寒,特意让小的开库房,给您拿些上好的皮料裁衣裳......”
孙晔庭看也不看他一眼,径自去了。
新帝未登基之前,孙晔庭一直不知道自己会被封作什么官,他想了很多,想来想去,没想到,宋知望会封他为御史中丞,统领御史台,上至宰相,下及郎官,皆可据法弹劾。他成了一把刀,握在宋知望的手里。
他与殿帅秦钦不和已经是众人皆知了,而且愈演愈烈,有时甚至要宋知望居中调和。但他和秦钦都知道,他们二人越是不和,宋知望就越安心。
他们都得是孤臣,不然宋知望夜晚睡觉也不得安枕。
出了大内第二道横门,他就上了马车。这也是圣恩,唯有宰相才有这样的待遇,按他的官职,要行至第一道横门前。一开始他还踌躇满志,自认为自己与宋知望君臣相得,现在他可算明白了。
侍从替他放下车帘,将冬日凛冽寒风隔绝在外。
等孙晔庭一路到魏州时,已近年关。
魏州通判王谙家正在办喜事,说是王家的孙小姐要嫁给安抚使郑家的小儿子,这是魏州最显赫的两家了,联姻起来,整个魏州城都热闹起来。按说年关将近,喜事不该这时候办,但两家又确实喜气洋洋。特别是王谙,小圆脸上堆满了笑,要留孙晔庭喝喜酒。
孙晔庭与谢燕鸿是发小,王谙也算是他的长辈,小时候是见过的。可王谙一点儿也没摆长辈的谱儿,拿出了十二万分的恭敬,“钦差”前“钦差”后,事必躬亲。
孙晔庭本还想拐着弯儿探听一下谢燕鸿,但他看了一眼满脸堆笑的王谙,还是作罢了。
这是个人精,宋知望将郑磬派来做安抚使,就是为了看着王谙,没想到两家还联上姻了,若不是王谙上赶着,怎么可能。
“不必了,圣命在身,不敢耽搁,这便启程到关城视察。”孙晔庭说道。
按理说,王谙与郑磬都得随行,但孙晔庭不耐烦应付他俩,索性也摆出宠臣的款儿来,将他们撇下,径自带着属官随从出发了。一行人去过了居庸,又到紫荆关。关城守将自然是毕恭毕敬,生怕钦差有什么不满之处,倒是副将面有不驯。
“你是?”孙晔庭问道。
“紫荆关副指挥使,秦寒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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