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位上只写了名讳,多的一个字都不敢写。谢燕鸿定定地看着,看得睛酸涩,泪早已不来了,他直直地跪在供奉牌位的桌案前,俯磕了三个,颤抖着声音说:“爹、娘、哥哥,我......我来迟了......”
不过一会儿,娘便抱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襁褓来,襁褓中是个睡得正香的娃娃,周岁左右,玉雕般的小脸泛着红,谢燕鸿压不敢抱,只敢伸手指来碰碰她的脸,像碰到了柔的一般,让人心发酸发。
正在这时,她留意到了随谢燕鸿后的宁。宁依旧是一副没有表的样,刀裹在破布里,斜背在后。他材大,一就将门挡去了大半。章玉瑛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人她见过,但究竟他是何许人也,她是一儿也不知。
里是两的小院,倒比外面瞧着要大一些,不致华贵,却净整洁,安静得很,隐隐约约能听见远御街上的闹声息。
“这是......”
不好走,他便,将小乌拴在巷,宁随其后,也了来,将栓在一。
“没事的,别担心。我们一家人今夜好好吃顿饭......”
谢燕鸿连忙接:“这是宁,我这一路能保住命,全凭他保护,他......”
门静了静,半晌,门被打开。
日光在青砖上缓缓移动,不知过了多久,门终于再次打开。
“少后半夜醒过,吃了药,现还没醒呢。”
“对了,”她突然说,“你还没见过囡囡。”
她声音又轻又柔,谢燕鸿浑都在颤,说不一个字来。
“没事,她壮实着呢......”
近乡怯,谢燕鸿止住了脚步,反倒是宁上前去,帮他轻叩了门。
不等他往说,章玉瑛便握着他的手示意他别说了。对于她而言,自侯府抄家那日起,就像陷了噩梦里,幸而女儿好好地生了,亲如弟弟的谢燕鸿也回来了,她也不想再去回溯那一场噩梦。
第一院的正厅本该是待客用的,但一家都是罪臣眷属,又哪里会有客上门呢?章玉瑛便主将正厅闭门了祠堂,立了牌位,早晚三炷清香供奉。谢燕鸿推门去的时候,里很暗,只有岸桌上几盏明灯亮着,秋日的光从窗里照来,静谧异常。
谢燕鸿手足无措,既想安她,又不知从何说起。章玉瑛将他往外拉,立在院里,就着日光端详他的面容,伸手抚过他的脸。
“我去吩咐厨房你吃的。”章玉瑛着盈盈泪光,柔声说。
话音未落,她便惊天动地一般地咳嗽起来,咳得腰都弯了,谢燕鸿忙扶着她到室坐。章玉瑛止住了咳,轻抚他的手,反倒安起他来。
听着是个大嗓门的女声,十分警惕。谢燕鸿一时不知如何回答,里又接连问了几声,他这才哑着嗓涩然应:“是我......我是谢燕鸿。”
几人了泪,将谢燕鸿往里带。
过了许久,里才有人扬声应:“谁?”
谢燕鸿回一看,是章玉瑛倚门而立。才不过初秋,她就已经披着夹棉的袄,面上一血都没有,瘦得两颊都凹去了,全无了往日的风采。
看上去不过是普通百姓的居所,大门闭,门净整洁,院里了一棵梨树,并不算很大,虽是结果的季节,但枝未见果实。
循着孙晔遗信所写,两人来到一僻静的民居。
“抱回去吧,小心风着凉。”谢燕鸿说。
“了,”她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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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站着几个人,乍看去,都是熟悉面孔——尽是侯府旧人,其中甚至还有谢燕鸿昔日的贴小厮六安。六安见到谢燕鸿,带着哭腔唤了一声“二爷”便要跪倒,谢燕鸿忙将他扶住,问了句:“嫂嫂呢?”
“不吵醒她,”谢燕鸿说,“先带我去祭拜父母和哥哥吧。”
他跪久了麻,着膝盖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过去,不等他走到,章玉瑛便伸手来拉他,中的泪簌簌落,顺着脸颊到尖削的上,又滴落在谢燕鸿的手背上,得他一激灵。
不需要多一句话,宁便通晓他的心意,合上门,留他一个人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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