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哭足几个小时,但只要有人过来拍抚安,又会立变成委屈的小声噎,像泪永远不完一样。
有一次卡梅碰巧路过生化室,小沈酌就像脑袋上装了天线,远远就觉到了熟悉的气息靠近,陡然放声大哭起来。研究员一时不察,他竟然从试验台上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拼命向门伸手,甚至发了模糊的ge、ge的字音。
卡梅站住脚步。
那么幼小的躯,竟然可以发那样歇斯底里的嚎啕,用尽全力向前伸两只雪白的小手,仿佛生命的全意义就是乞求别人抱他一。
弱,无辜,多,对世界充满依赖。
那不是来自沈如斟的遗传。
“ge……ge、哥……哥哥……”
研究员实在听不去了,只得起抱住小沈酌拍抚哄劝。然而小孩似乎能在冥冥中觉到血缘维系的连接,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向门伸手,满溢泪的大睛直直望着自己的兄。
卡梅冷漠转,顺着实验室纯白的金属走廊向前,赶往五分钟后的一场组会。
他在攻读自己的第一个博士学位,刚开始在沈如斟手拿到课题,繁忙程度超想象,本没有时间浪费给一个莫名其妙成天嚎哭的孩。
那个时候第一代hrg实验室已经成立了,人类答应了与001号地外神的初步易,那将是一场探索化和完基因的浩大工程。
沈如斟与何殷每天都起码在实验室待十几个小时,废寝忘,夜以继日。
沈如斟本来就不是个儿女心很重的人,何殷虽然相对顾家,但人一天往死里挤也不可能挤第25个小时。只有卡梅偶尔能提前结束一天的工作,去生化室把早已熟睡的年幼的弟弟领来,送他回安全层。
沈酌天生对他人的接近非常,每次卡梅把他一抱起来,他立就醒了,趴趴地俯在兄怀里。研究员会把小沈酌独自啃手指时看的厚厚的数学簿收起来,放小书包里,卡梅就单肩挎着那个粉蓝小书包,一手抱着弟弟,顺着的石板路穿过夜的园。
那应该是小沈酌年幼时最快乐的时光。
飞蛾在黄路灯扑簌,草丛中夜虫声声,夜溶溶和风捎来远池塘里睡莲的气息。小沈酌趴在卡梅耳边嘟嘟囔囔,两岁多的小孩,就已经会说复杂的句了,他甚至会翻来覆去地跟卡梅形容:“今天打针第一次失败了第二次换了个大”、“今天的那个针比昨天的那个针很多很多”、“今天的那个针比昨天的那个针100米”。他的认知范围里“米”是最大的单位,“100”是最大的数字,所以100米是世界上最最的距离;如果晚上妈妈不来安全层看他,那一定是因为安全层离妈妈有100米,如果中午爸爸不来喂他饭,那一定是因为爸爸上班的地方离他有100米。100米是那么可怕,就像今天刺他胳膊的的针一样可怕,哭得再声嘶力竭都不会有人来抱抱他。
不过,这个度并不总是令人害怕的,有时也象征着期盼和开心,因为哥哥曾经说过,从生化室回安全层的那条路也是100米。
那么那么的路,他可以一直搂着哥哥的脖,俯在哥哥耳边絮叨,咿咿呀呀的声音随风夜,对孩来说那就是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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