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骗人!你骗人!”万叶舒抱着脑袋疯狂摇头,脸上有晶莹的液体滚落,声音嘶哑,“说啊!他在哪里你说啊!他生病了?住院了?还是……他不在了?”
“管好你的嘴!别瞎说!”何韵来怒不可遏,想教训这个嘴上“没把门”的女生,但女生脱力地蹲了下来,捂着嘴巴失声痛哭,于是作罢。
何韵来一转头——
袁晴遥仿佛被抽走了魂魄的娃娃,四肢僵硬,面无表情,双目失神,呼吸停滞。
她身上唯一生动的东西,是大颗大颗的眼泪如倾盆大雨般往地上砸。
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流淌到下巴,不一会儿,便泪湿了整张小脸。
“……”
何韵来滞愣,她从没见过这幅表情的袁晴遥,急忙上前紧紧地搂住袁晴遥,温言安慰:“遥遥,林柏楠不会有事的,他一定好好地活着!你对他来说是超乎一切的重要,他不会丢下你,你们一定会再次相见的!”
张莹拍拍袁晴遥的后背,抚慰道:“遥遥,不会那么糟糕的,一定不会的。”
可朋友们的宽慰,袁晴遥听不进耳朵里。
她不是没猜想过林柏楠病入膏肓,已然离世,而妈妈爸爸和叔叔阿姨顾忌到会影响她高考,就将噩耗瞒了下来,那张卡片是留给她的虚假的冀望……
她不敢往下想,甚至不敢触碰任何关乎于死亡的字眼。
当这一猜测被人赤裸裸地说出来,那一刻,她深切地体会到了天崩地裂、世界倾塌的感觉。
浑身打颤,她胸膛剧烈起伏却喘不上气来。
在几近窒息之前,肺部才吸入了一点氧气,她攥着何韵来的校服的指尖泛白,呜咽着:“我好害怕……”
那天的晚餐,袁晴遥点了一碗红油抄手,机械地用勺子把抄手往嘴里塞,泪腺似乎被捅破了,泪珠子怎么都擦不干净,最后她索性不擦了,麻木地吃着“眼泪汤饭”。
“……遥遥,你还好吗?”何韵来跟着鼻头一酸。
“我没事。”袁晴遥吞咽着尝不出味道的抄手,如今吃什么都觉得索然无味,她吸了吸鼻子,坚守希望,“我相信林柏楠。从小到大他许诺我的事他都做到了,这次也一样,只要我考进年级前十五名,他就回来了。”
何韵来轻声应和,朝服务员招手:“遥遥,我给你重新点一碗抄手吧?你最近晚餐都坐在座位上一边啃面包一边背书,今天好不容易出来吃顿饭……”
“不用不用。”为了不让好友们担心,袁晴遥强撑着挤出笑容,故作轻松地搅动红汤,“再叫一碗还要等,我想早点吃完早点回教室。哈哈,应该再加一个煎蛋的,有点不够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学习嘛。”
说罢,袁晴遥继续埋头吃饭,眼泪依旧不停歇。
若林柏楠此时在场,他会端走她面前的碗,不客气地教训她:“笨蛋,哭鼻子的时候别吃东西,容易引发呛咳和消化不良,你怎么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现在……
没人对她说这样的话了。
*
4月,袁晴遥二模止步不前,仍是年级第22名。
4月,林柏楠仍杳无音信,消失了即将五个月。
自从林柏楠不辞而别,袁晴遥天天雷打不动去林家探查情况,她每晚回家前,先在楼底下看看林家的灯是否亮起,再去敲敲门,按按门铃,等候十五分钟,无果而返。
好几次,袁晴遥没敲开林家紧闭的大门,倒是碰见了住在林家对门的阿姨。
阿姨五十多岁,长相面善,袁晴遥没有正儿八经地和阿姨交谈过,但彼此也算眼熟,毕竟她是林家的“老常客”,时常在电梯或者楼道里遇见。
阿姨笑眯眯地问候:“小姑娘,又来了?”
袁晴遥朝阿姨鞠一躬,诉说歉意:“阿姨,我每天这么晚来敲门按门铃,吵到你们休息了,实在对不起。”
“没事儿,这个点咱家里人都没睡呢,不打扰。”阿姨摆摆手,不放在心上,话头一转,“不过你跑了也是白跑一趟,对门好长时间没见人进进出出了,一家三口好像都不在家。”
“……阿姨,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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