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晾晒着衣裳,正屋的窗户也大开着。
他们走到窗前,里头一张长案就摆在窗下,上头放着笔墨和纸张,砚台里还有未干的墨汁。
只是没听见半点儿动静,亦泠不确定里头有没有人。
她戳了戳谢衡之的手肘,小声问道:“娘娘现在姓什么来着?”
沈舒方与太子二人一路转徙,用了无数个化名,无人知其身份。
如今到了凌港庄,不知又换了个什么名儿。
谢衡之没回答,迳直开口道:“赵夫人可在?”
随着谢衡之的出声,亦泠也紧张了起来。
好几年不见,沈舒方从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变成了不得不隐姓埋名的平民,其中艰辛,亦泠感同身受,所以害怕看见一个憔悴枯槁的女子。
可是片刻后,屋子里却传来一声懒洋洋的“不在”。
“……”
亦泠看向谢衡之,以眼神示意——
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谢衡之回以眼神——
也许吧。
可是刚刚那道声音,分明就是……
里头的人又说道:“写信过了未时再来,这会儿太热,我要午睡。”
亦泠连迟疑都没有了,迳直开口道:“娘娘?!”
四下寂静片刻,屋子里忽然传来帘帐被掀开的声音。
紧接着,急促的脚步声接连响起。
沈舒方几乎是跑出来的,鞋子都只是趿拉着。
跑到离窗一丈远处,她倏然一顿,似是不相信自己看见的,不眨眼地盯着窗外的亦泠看。
许久,她才回过神似的,更快地跑过来,整个人都扑到了案桌上。
“你、你……你怎么找来了?!”
“不知道啊!”
热气上涌,亦泠的脑子也晕乎乎的,“一觉睡醒就站这儿了!”
沈舒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鼻尖又泛酸,朝亦泠伸出手。
亦泠也俯身越过窗户,拉着她的手问道:“娘娘,您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沈舒方嗓子哽塞,除了一句“都好都好”,一时间不知说什么。
亦泠相信她没有说谎。
这屋子虽寒素,沈舒方衣着也简朴,可她丝毫不见清减,挂着细汗的脸颊白里透红,气色俨然胜过从前。
“太子殿下呢?只有您一个人在家吗?”
“他去——哎,还叫什么殿下,快改口吧!”
亦泠立刻点头,“明白明白,我只是一时半会儿没习惯。”
看着两人隔着窗户艰难地伸着脖子说话,谢衡之终于忍不住打断。
“其实,”他看向沈舒方,“可以开门进去说话的。”
“哎哟!瞧我这……”
沈舒方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儿,连忙去开了门。
入座后,趁着沈舒方去倒凉茶的工夫,亦泠好奇地打量着这间屋子。
凌港庄的装潢风格与别处大相迳庭,多以青砖和红砖为主,再加上色彩鲜艳的窗纸挂饰,看得亦泠目不转睛。
直到她瞧见墙边板格架上重叠如山的书籍,立刻收回了目光。
一会儿可别又拉着她谈论诗词歌赋吧。
于是等沈舒方端着茶壶过来后,亦泠先发制人,一句接一句地问起了沈舒方近况。
从他们当初如何离开皇宫,这三年多又辗转了几地,其间竟然还险些与致仕后隐居的熟人做了邻居,吓得他们连夜搬离千里。
这些曲折三言两语说不完,听着又惊心动魄,一眨眼,一两个时辰就过去了。
只有在沈舒方说起自己给不识字儿的百姓们代写书信来补贴家用时,亦泠忍不住插嘴道:“若是被人认出了你的字迹呢?这多危险啊!”
“不碍事。”
沈舒方扬起自己的左手,“我称自己是左撇子,写出来的字也是丑得不能见人。”
说完才发现桌上还有几张她左手练字的纸,立刻胡乱地揉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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